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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文導讀::沈從文的小說《月下小景》與《主婦》可以代表其小說世界里“種族”與“女性”的兩個題材,在“種族”與“女性”的敘述維度中,作者現(xiàn)實與文本隱含的“生活”與“生命”觀多有抵牾,充滿了潛在寫作的無意識悖論。
論文關(guān)鍵詞:沈從文,種族,女性性別,生活,生命
關(guān)于沈從文“生活”與“生命”的主題研究,沈從文研究專家凌宇在其《沈從文的生命觀與西方現(xiàn)代心理學》中有十分詳透的闡釋,凌宇認為:“下意識心理描寫是沈從文創(chuàng)作中常見的節(jié)目。弗洛伊德心理學對沈從文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事實。然而,在以生命觀為核心的人生觀及其創(chuàng)作的主體走向上,沈從文沒有走向弗洛伊德主義。他對“生活”與“生命”的詮釋以及對鄉(xiāng)村各種生命形式的探尋與發(fā)現(xiàn),顯示出他對人生的心理學觀察角度,并與20世紀50年代興起于西方的心理學第三思潮——馬斯洛心理學取同一立場”[1]30,“生活”和“生命”在沈從文的話語系統(tǒng)中有特定內(nèi)涵,與“生活”是“人類的全部活動”而“生命”是“人作為生物存在的所有特征”[1]33的一般理解不同,沈從文的“生活”是非神性的存活,而“生命”卻是具有神性色彩的對人類遠景的凝眸。本文以小說《月下小景》和《主婦》為例,從沈從文在現(xiàn)實生存境地中遭遇的心理糾結(jié)出發(fā),去同態(tài)觀照其小說中種族與女性性別敘述中“生活”與“生命”的命運糾葛,從而更好地去理解沈從文復雜的創(chuàng)作情懷。
一、沈從文“生活”與“生命”的現(xiàn)實變奏
沈從文生于避遠自足的湘西世界,可謂“清風吹不起半點漪瀾”。當“五四”狂飆的余波尾焰點觸這座邊城蠻地時,沈從文還是一個土兵,度著近乎“人類童年期”的原始心態(tài)生活?礆㈩^,也不格外觳觫地驚懼,甚至伴著一種耍戲樣孩童的天真,猛踢“尸頭”三五腳,從中尋求一種并非“生活”殘酷印象的樂趣,直至憑著鄉(xiāng)下人固拗的精神勇氣走入北京,“開始進到一個永遠無從畢業(yè)的學校,來學永遠學不盡的人生”時,他才知性地發(fā)現(xiàn)以往生活貧簡、荒陋的全部血腥之處,也才懵懂地開始做起一個要求“生命”精粹圓全的夢來。初到北京的他,以一種“生命”尊嚴的頑強氣性,要度“生活”四面楚歌的“寒冬”。一個連新式標點都不知曉的“愣小子”,一個想上大學卻在應(yīng)考中對國學“一問三不知”的“傻小子”,一個住在儲煤間(沈從文自嘲“窄而霉齋”)、冬天以單棉衣作被的“窮小子”,要開始閱讀、“熟習”社會這本大書了,要“把自己跌進一個陌生世界里去明白一切”[2]6,并且雄糾糾、氣昂昂想望以一種樸素單純的“生命”態(tài)度來成就一個呆頭呆腦“鄉(xiāng)下人”“專業(yè)作家”的偉夢了,揆度其本真的心志:為的卻是年青人明天莊嚴、合理的“生活”。“我既然預備從事寫作,就抓住手中的筆,不問個人成敗得失,來作下去吧”[3]2。最促迫棘手的事當然是“應(yīng)付生活”,雖然本可以向居住在北京的表親和遠親請以援手,但“鄉(xiāng)下人”內(nèi)在“生命”蠻勇的頑韌氣分拒絕了這種“嗟來之食”不體面的誘惑,就算有一頓沒一頓,就算趕場朋友熟人中作不速的食客,也在“生活教育”中自得其樂,贏得了最本在“生命”圓實吁求的懌悅。
在自學苦讀的磨礪中沈從文有了第一篇稚拙“習題”的“尖兵”問世,從此便一發(fā)不可收拾,對于創(chuàng)作“生活”,“鄉(xiāng)下人”寧愿在章法外失敗,也不愿在章法內(nèi)成功,這種逼心不撓的理念正是其對藝術(shù)“生命”天然崇奉的守執(zhí)。度過為教學而粗率“標新立異”一大堆東西的小說“習題試驗”,沈從文從最親魂的本土沅水流域獲得了藝術(shù)極致的靈心妙感,《邊城》便是以“生命”生花之筆素繪湘西自然人情“生活”式樣最美麗、最成功的嶄獲。命運女神的眷顧并沒有戛然休止,當教授了,成作家了,名譽如日中天,愛情也喜獲豐收,“生活”對沈從文遲到的愛激發(fā)了他文學“生命”最粹美的潛能,《湘行散記》在向“黑俏”新婦靈魂甜語的真與夢的編織中散發(fā)出一種對一草一木具像“生活”無比溫情、溫暖的感動,這就是“美麗得令人憂愁”的“生活”與“生命”水乳交融的詩。經(jīng)逢革命與抗戰(zhàn)社會生活大背景的轉(zhuǎn)捩,思想有些“頑固保守”的沈從文“似乎當真變成了一個自辦補習學校中永遠不畢業(yè)的留級生”[3]4,他看到了真實的凄慘、悲壯的死亡與犧牲,卻永遠不明白記住了“時代”卻忘了“藝術(shù)”的“差不多”、“平均數(shù)”文學作品與這種時代“生活”精神的偉烈到底是否完全一體化“生命”天然的和諧,雖然在《湘西》中也在為“生命”圓美的夢作著“生活”堂吉訶德式的道德努力,雖然在《長河》中也在為“生命”圓美的夢作著對“新生活運動”無情嘲弄的抨擊,然而一旦政治“紅色”閃電把他并不寬容地拘勒暴撻,他的“生活”即刻病瘁,他的“生命”也跟著委頓,一個寄注“野”與“夢”的詩意傳奇溘然徂逝,只有等到埋醉于《中國古代服飾研究》的精神春天代償氣候時,沈從文的“生活”庶幾重獲靈動,因了永不滅熄、“跛者不忘履”的內(nèi)在詩情,沈從文曲線救“心”,將“生命”滄桑擎起,“可以說,他的前半生的文學創(chuàng)作和后半生的文物研究,都是源于他的藝術(shù)個性,源于他的經(jīng)歷,實屬同一個藝術(shù)家生命流程中的兩條支流。他用自己的生命,或用文字去創(chuàng)建一個藝術(shù)世界,或去研究那顏色、絲線、青銅、泥土、木石所組成的物質(zhì)文化世界、物質(zhì)藝術(shù)世界”[4]188,雖然大概只不過是靈魂上一個“美麗而蒼涼的手勢”。
幾乎像所有藝術(shù)家一樣,沈從文過著一種內(nèi)在的雙重生活,“所謂藝術(shù)家的雙重生活,就是指他們過的一種雙重身份、兩種人物的生活。他們生活于現(xiàn)實世界,又生存于自己構(gòu)想的藝術(shù)世界”[4]11-12。“現(xiàn)實”是“生活”的,而“藝術(shù)”是“生命”的,沈從文窮力于“用人心人事作曲”人文歷史論文,矻矻孜孜為“生活”、“生命”疲癃鏖戰(zhàn),仿佛永遠在靈魄上“訓練自己達到將來更完全”。當我們憶起沈老晚年對自己一生懷憶返顧的話語:“我生命中雖還充滿了一種童心幻念,在某些方面,還近于嬰兒情緒狀態(tài),事實上人卻快八十歲了。近三十年我的寫作生命,等于一張白紙,什么也沒留下。事實上卻并不白白過去”[3]6,我們總會為這個創(chuàng)作了如許“孤獨的紀念碑式”作品的善良老人“相當長,相當寂寞,相當苦辛”、在“生活”與“生命”之間離奇故事一般堅卓營求的一世唏噓不已。
二、種族中“人”的“生活”與“生命”
《月下小景》:由于有兩種少數(shù)民族的血液在沈從文身上流淌(沈從文的親祖母為苗族,其母親為土家族,他身上混合著漢族和少數(shù)民族的血液),沈從文對于勢卑位弱的少數(shù)民族種族(主要指苗族)之文學呈現(xiàn)便有了格外復雜歷史生命記憶、文化心理意識悲憫的傾心,朱光潛分析其《邊城》時說到它“表現(xiàn)出受過長期壓迫而又富于幻想和敏感的少數(shù)民族在心坎里那一股沉憂隱痛”[5]27,《月下小景》也是這種表現(xiàn)的鮮明一例。少數(shù)民族與漢族的道德文化博奕在沈從文的創(chuàng)作中同時也便有了精神指向上“是丹非素”的情感用武場,從某種正確的立場而言,“沈從文家鄉(xiāng)的邊區(qū)居民和部族人民能夠引來典型的青春和活力,引來超越西方文化和中國舊知識階級的僭越的文明力量”[6]5,這在其小說《媚金、豹子與那羊》中體現(xiàn)得尤為清徹的分明:
“地方的習慣是消滅了,民族的熱情下降了,女人也慢慢的像漢族女人,把愛情移到金銀虛名虛事上來了,愛情的地位顯然已經(jīng)墮落,美的歌聲與美的身體同樣被其他物質(zhì)戰(zhàn)勝成為無用的東西。”(《媚金、豹子與那羊》)[3]58
作者將“女人也慢慢的像漢族女人”作為褒貶意指上近乎奚落式的詛咒,將少數(shù)種族純真、圣潔的自足德性崇尚為至高無上精神圖騰般的“社會集體想象物”來抵制漢文明任何方際自尊上的污瀆。這種種族上的二元對立態(tài)度自然也涵蓋于作者另一對重要的精神范疇之中:即“生活”與“生命”。從某種意義而言,在沈從文的文學世界里,漢族便是追尚“生活”的代表,而少數(shù)種族卻是追求“生命”的典范,“生活”里盡是卑猥的物欲利害計算,而“生命”卻可以鑄造高貴的多方品格。有了這種人性文化的兩相參照,作者的冰炭愛憎情懷便如白雪一樣了然。誠如我們所知,湘西是一座“歷史”從來“不動心”問津的“邊城”,而“邊城”里的少數(shù)民族聚落更是不開化“邊城”的“邊地”,就像《月下小景》中所描述:“傍了××省邊境由南而北的橫斷山脈長嶺腳下,有一些為人類所疏忽、歷史所遺忘的殘余種族聚集的山寨。他們用另一種言語,用另一種習慣,用另一種夢,生活到這個世界一隅,已經(jīng)有了許多年”[3]396。雖然文化原始落后,然而這個殘余的種族卻有一個本族“英雄人”追趕日月的傳說,英雄為了本族人未來的遼長幸福突然有一個偉大的愿心沖動——意欲征服主管日月運行的神,“勒迫它們在有愛情和幸福的人方面,把日子去得慢一點,在失去了愛,心子為憂愁失望所嚙蝕的人方面,把日子又無能為力得快一點”,最后“人雖追上了日頭,卻被日頭的熱所烤炙,在西方大澤中就渴死了”,在這種近乎悲壯的神話義舉中征示了這個少數(shù)種族一種雄強偉岸的生命力夢想。形成文本音樂協(xié)奏的是,有了“英雄”的神上祖先,便自然會有“英雄”的人間后代,在“無盜賊,也缺少這個名詞”的本地方土人中就有這么一對“人性與自然契合”的癡情美麗好兒女——寨主獨生子儺佑和他的少女戀人。在溫柔清瑩的一派月光底下兩情人喁喁蜜語,正享受著“生命”純?nèi)痪`放的幸福與感動無邊。這種愛情“生命”的綻放是通過“走馬路”戀媒的唱歌完成的,就像作者在其另一小說《龍朱》中所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