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我們?yōu)樘圃娝卧~的風采所折服的同時,我們的眼界也漸漸轉向歷代的詩話研究,那么嚴羽的《滄浪詩話》就是一部值得我們仔細品味的力作。在書中嚴羽提出了很多關鍵性的詞語,例如他的“入神說”。雖然這一概念是嚴羽所提出的,但是“入神說”也有自己的淵源。嚴羽繼承并發(fā)展了自己的“入神說”,并用這一深刻的理論影響了后世。
論文關鍵詞:滄浪詩話,嚴羽,入神
嚴羽在《滄浪詩話》中品評歷代的詩歌時提出了一系列重要的審美范疇,如:“妙悟”“興趣”“別材”“別趣”“氣象”。與此同時嚴羽論詩,也有自己的審美標準,他在《詩辨》中指出:“詩之法有五:曰體制,曰格力,曰氣象,曰興趣,曰音節(jié)。詩之品有九:曰高,曰古,曰深,曰遠,曰長,曰雄渾,曰飄逸,曰悲壯,曰凄婉。其用工有三:曰起結,曰句法,曰字眼。其大概有二:曰優(yōu)游不迫,曰沉著痛快。詩之極致有一:曰入神。詩而入神,至矣,盡矣,蔑以加矣!惟李、杜得之,他人得之蓋寡也。”[1] (P66)很明顯,他在評論詩歌時以“入神”為審美標準。他認為詩歌盡善盡美、達到無以復加的藝術造詣,就是“入神”。歷來學者對嚴羽的“妙悟”“興趣”“別材”等范疇研究頗多。 但是卻對嚴羽“入神”說的研究少之又少,本文試圖從三個階段來探究嚴羽的“入神”說。
一.“入神說”的淵源。
“神”這一概念在我們的文學作品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但是究竟何謂“神”呢?《說文解字》解釋說:“天神引申出萬物者也,從示,從申”示,“天垂象見吉兇以示人”;申,“電也”,又說,“申,神也”。從解釋中我們可以看到,“神”最早是一種客觀世界的異常現(xiàn)象。它反映了初民對大自然神的崇拜,是原始思維性質的,很是帶有泛神論的色彩。但是,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和文學作品內涵的豐富,“神”這個范疇逐漸成為中國古典哲學和美學中的一個重要的范疇。這在中國古代典籍中隨處可見。
孟子論“大人”、“圣人”、“神”。
“居仁由義,大人之事備矣。”
“夫君子所過者化,所存者神,上下與天地同流。”
“充實而光輝謂之大,大而化之謂之圣,圣而不可知之謂之神。”
今人當知,古人三畏——“畏天,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孟子是“性善論”的主要代言人,在孟子看來要想成就完美的道德并進而完善自己的人格,就需對人的精神境界進行界定,在孟子看來,“大”就是“充實而有光輝”,指的是人的道德人格光照四方,“圣”就是用道德人格化育天下。而“神”卻是“圣而不可知之”,乃是對“圣”的進一步說明。因此孟子說的“神”就是指圣人的道德修養(yǎng)達到的化育天下的神秘境界。
2.莊子論“神”。
在莊子的作品中我們常?梢砸姷竭@樣的論述。在《莊子·徳充符》[2] (P150))篇中集中講了很多形殘而神全的故事。例如:
申徒嘉,兀者也,而與鄭子產(chǎn)同師于伯昏無人。子產(chǎn)謂申徒嘉曰:“我先出則子止,子先出則我止。”其明日,又與合堂同席而坐。子產(chǎn)謂申徒嘉曰:“我先出則子止,子先出則我止。今我將出,子可以止乎,其未邪?且子見執(zhí)政而不違,子齊執(zhí)政乎?”申徒嘉曰:“先生之門,固有執(zhí)政焉如此哉?子而說子之執(zhí)政而后人者也?……今子之所取大者,先生也,而猶出言若是,不亦過乎?”子產(chǎn)曰:“子即若是矣,猶與堯爭善,計子之德不足以自反邪?”申徒嘉曰:“自狀其過以不當亡者眾,以不當亡者眾,不狀其過,以不當存者寡,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唯有德者能之。……吾與夫子游十九年矣,而未嘗知吾兀者也。今子與我游于形骸之內,而子索我于形骸之外,不亦過乎?”子產(chǎn)蹴然改容更貌曰:“子無乃稱!”申徒嘉的一番話,說得子產(chǎn)慚愧滿面,這正是表達了莊子形殘而神全的思想。莊子的文章中出現(xiàn)了一大批殘缺、畸形的人,莊子為什么這樣寫呢?因為在莊子看來,“畸人”并不丑,是因為他重視內在美,不重視外形,即重視“神”。在莊子看來,“神”就是事物內在的生命力,它統(tǒng)攝著“形”。在這一基礎上,莊子認為“天地并,神明往”,“操舟若神”。這實際上是一種超越形體的局限而在精神上達到一種高度自由的狀態(tài)。這樣一種忘記物質自我,而達到精神高度超越的境界,我們可以稱之為達到了“神”的境界。這正應了該篇開篇所說:“徳充符篇,主旨在于破除外形殘全的觀念,而重視人的內在性,藉許多殘畸之人為德行充足的驗證。……,有‘德’的人,生命自然流露出一種精神力量吸引著人。”莊子重視“神”的思想對后世影響深遠。
西漢的《淮南子》也曾經(jīng)指出“神貴于形也。顧神制則形從,形勝則神窮”、“以神為主者,形從而利”,這種思想明顯是繼承了莊子“神”貴于“形”的思想。這可以說是《淮南子》的主導思想。
3.《周易》論“神”
《易經(jīng)》——一部古老的筮占之書。其中多次出現(xiàn)了“神”這一概念。朱伯崑先生曾經(jīng)概括《周易》中“神”的意義為四種:“一是指天神、鬼神,如觀卦《彖》所說‘圣人以神道設教’,《系辭》所說:‘天生神物,圣人則之’;《說卦》所說:‘幽贊神明而生蓍’。二是指變化的神速,如《系辭》所說:‘唯神也,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三是指在思想上有深刻的領悟,如《系辭》所說:‘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四是指事物的變化神妙莫測。”[3] (P3-4)從全書來看,“神”的這四種意義在《系辭》中均有體現(xiàn)。但總的來說,第一種意義很少,而大部分“神”字都含有“變化聯(lián)系”的意思,當然了,也有一些是指靈妙的智慧。因此在《易經(jīng)》中所論及的“神”大致有三種含義:①超自然的人格之神②陰陽不測的變化之神③思慮和微妙的精神之神。而且在易學的發(fā)展史上,神的基本含義是微妙的變化,因此,以“神”表示微妙的變化,也始于《易傳》。在此一種意義上的“神”往往與“化”相接并提,合稱為“神化”。而且《易傳》中出現(xiàn)了一個舉足輕重的概念“窮神知化”,張載就特別重視之一命題,并將其解釋為“入神”和“存神”。在他看來“窮神知化”就是認識和把握氣化的法則與過程,和神化合一,此乃圣人的主要事業(yè)和最高境界。至于怎樣達到這一境界,張載提出了兩個漸進的階段“入神”和“存神”。“入神”是指進入神化的境地,即對神化的理性認識,其前提為精細研究事物之義理,并對其融會貫通;“存神”是指精神與神化合一的境界。這種境界是平時從事道德修養(yǎng)的結過,德盛仁熟,自然而然,不是運用苦苦思慮勉強求得的。達到了這種道德修養(yǎng)的至高境界,就能存神順化。從本質上說“窮神知化”實質上是一種直覺體驗活動,神不僅僅可以理解為陰陽不測,而且還可以理解為人的心靈智慧。
4.魏晉時期“神”的概念的發(fā)展。
在這一時期,由于玄學思想的蓬勃發(fā)展,并與此前傳入的佛教合流,。圍繞佛教的“‘形、神’分離”之說,在當時展開了形神關系的大討論。于是神和形之間的關系進入到了一個新階段,并對文藝理論產(chǎn)生了重大的影響。
這在魏晉人士的言行中有著集中的體現(xiàn)。突出自我,張揚個性,一切惟個人的性情、需要、意念、心境、興味、趣好為準則,是魏晉風度的一個鮮明的特色。在我們熟悉的魏晉名士中,嵇康、阮籍可以說是這樣方面的優(yōu)秀代表。他們在突出本我的同時,特別強調一個“真”字,那么這個“真”字,并非是我們常常所說的外在的物理之真、形象之真,而是指人的一種內在的真本質、真性情,也就是被當時的人視為生命之本的“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