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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文導讀::流有“楚人血液”的沈從文在對民族文化的追尋與思考中。在其中篇小說《神巫之愛》中對巫楚文化進行了全新的演繹。將觸角伸向了神秘浪漫的巫楚文化。
論文關(guān)鍵詞:沈從文,神巫之愛,巫楚文化
楚文化因楚國和楚人而得名,是周代的一種區(qū)域文化。其與東鄰的吳越文化和西鄰的巴蜀文化一起,曾是盛開在長江流域的三朵上古區(qū)域文化之花。當時的楚國社會直接出生于原始社會,楚人的精神生活散發(fā)著濃郁的神秘氣息,崇巫之風盛行。巫是楚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部分,也是楚文化的核心部分。在生存斗爭中,楚人把巫看成是近乎全知的導師,賦予巫以極其崇高的地位。流有“楚人血液”的沈從文在對民族文化的追尋與思考中,將觸角伸向了神秘浪漫的巫楚文化,在其中篇小說《神巫之愛》中對巫楚文化進行了全新的演繹。
一、巫性生命形態(tài)的審美化觀照
隨著科學技術(shù)的不斷進步,人類文明由原始的混沌蒙昧逐步走向現(xiàn)代的清明理性,人類對自然、社會和自我的認識也得到了進一步的拓展和深化。原始人在其經(jīng)驗基礎(chǔ)上所建立起來的自然神學和自然哲學,在現(xiàn)代人的面前逐漸變異、解體與消亡。在簡陋質(zhì)樸的遠古環(huán)境中,原始人的許多思想觀念、行為方式都是極具莊嚴性與神圣性,但在人類智能逐步發(fā)展起來以后,莊嚴異化成為滑稽,神圣變成了愚蠢。原始時代就已產(chǎn)生,作為人與神對話使者的巫在文化史上的命運就是如此。其逐漸的從主流走向邊緣,由廟堂走向民間。中世紀以來,巫在西方文學中總是被定型為惡魔撒旦的信徒人文歷史論文,把邪氣與災難散播四方。在中國,漢代時已有所謂巫蠱之獄,巫與蠱的并提說明巫術(shù)已由原始時代的祭祖祀神,禳災除禍的職能而逐漸被認為是惑人之術(shù),災禍之源。正如沈從文在《湘西》中所描述的“中國其他地方巫術(shù)的執(zhí)行者,同僧道相差不多,已成為一種游民懶婦謀生的職業(yè),視個人的詐偽聰明程度,見出職業(yè)成功的多少。他的作為重在引入迷信,自己卻清清楚楚。這種行巫,已完全失去了他本來性質(zhì)。”[①]所以,巫在文學作品中經(jīng)常以反面形象出現(xiàn),多表現(xiàn)出丑態(tài)與蒙昧。如《紅樓夢》中趙姨娘買通馬道婆放蠱陷害寶玉與鳳姐,此中的巫不僅已喪失了應有的神圣性,而且連最基本的道德良知都已喪失。20世紀新文學名篇《小二黑結(jié)婚》中的三仙姑,以巫術(shù)騙人,好逸惡勞,行為放蕩。
對于文明理性世界看來是迷信,不可理喻的巫,沈從文不僅肯定其存在價值,還挖掘出其中的詩性和美感。在沈從文的湘西世界中,湘西人民生老病死、婚喪嫁娶的一切日;顒佣茧x不開巫與巫術(shù)儀式論文發(fā)表。在其早期小說中,巫一般被稱為師傅、道師、師公,而在《神巫之愛》中,才出現(xiàn)了沈從文獨有的“神巫”稱呼,將巫與神并稱,以顯示出巫的神性光輝。沈從文在《神巫之愛》中極力描繪楚地巫師形象,而且與眾不同的把巫作為一種受尊敬的形象加以肯定,對巫性生命形態(tài)進行審美化觀照。《神巫之愛》中的神巫是理想化的,他具有一般人不可比及的美麗外表與出眾風儀,“美麗驕傲如獅子”[②]。在云石鎮(zhèn)女人們的心中“這男子應屬于天上的人”②,認為“把神巫款待到家,獻上自己的身,給這神之子受用,是以為比作土司的夫人還覺得榮幸的”②,就連九十多歲的老族總看到神巫“在房中打圈走路,用一個勇士的步法,輕捷若猴,沉重若獅子”②也不免心中喝彩。在眾人心中,神巫是神的使者,具有某種神性人文歷史論文,是應得到贊美與尊敬的。神巫是非凡的,是理想化的,但并不是高高在上,他也有著平常人的情感生活與世俗交往,表現(xiàn)出一種可親性。在面對心愛的白衣女子時,他會發(fā)出“我的主人,昨夜在星光下你美麗如仙,今天在日光下你卻美麗如神!”②的感慨。當遠遠地望到白衣女子小窗里出來的一縷燈光,會“心跳著不敢走了”②,在追求不得時亦會感到尷尬與無奈。而且在他與仆人五羊嬉笑式的談話中,也能深刻地感受到他人性的、可親性的一面。
體現(xiàn)沈從文對巫性生命形態(tài)進行審美化觀照的另一方面是神巫形象被賦予的真誠性與莊嚴性。沈從文筆下的神巫不再是那種為錢財而蒙蔽良知的小人,巫本身是真誠與莊嚴的,是被神選定的職業(yè)。神巫開始時拒絕美麗女子的追求,是因為他真誠的相信神巫的職分是屬于公眾而不是個人。面對五羊的不當行為,神巫會及時的加以勸導,告誡仆人“不應當這樣做,在神跟前做事的人,荒唐不得”②,巫師這個職業(yè)在神巫心目中是真誠與嚴肅的。而在神巫作完法式后眾人的感應,“神巫歌完鑼鼓聲音又起,人人拍手迎神,人人還吶喊表示歡迎神的仆人。神巫如何使神駕云乘霧前來降福,是人不能明白的事,但神巫的歌聲,與他那優(yōu)美迷人的舞蹈,是已先在云石鎮(zhèn)上人人心中得到幸福的歡喜了。”可以看出,眾人對神巫也是懷著虔誠的敬畏之心的,這些都顯示著楚地巫風之神圣有如宗教。
二、巫性思維方式的浪漫抒寫
沈從文在《神巫之愛》中對巫楚文化的追尋不僅僅是體現(xiàn)在其對巫師形象的親和態(tài)度及以巫作為題材的運用上,更為重要的是他想在作品中表現(xiàn)抒寫巫楚文化中所特有的一種巫性思維方式,發(fā)掘出巫楚文化獨特的精神特質(zhì)。
巫楚文化作為一種南方文化,與散布于黃河流域周圍的北方文化有著很大的差別。清末民初的劉師培,在其《南北文學不同論》中就指出“大抵北方之地,土厚水深,民生其間,多尚實際。南方之地,水勢浩洋,民生其際,多尚虛無。民崇實際,故所著之文,不外記事、析理二端。民尚虛無,故所作之文人文歷史論文,或為言志、抒情之體。”[③]可以說,南方文學本身就富有一種浪漫氣質(zhì)。而且,巫楚文化的核心巫是人與神溝通的媒介,其由人格轉(zhuǎn)換到神格,必須經(jīng)歷一種迷狂階段。迷狂包括兩個相互融合的基本要素,一是天馬行空的幻想,一是非理性、無意識的強烈情感的流露與展示。因此,屈原在楚辭中所演繹的瑰麗雄奇的想象、熱烈奔放的激情、呼神請愿的吶喊,展示出與“子不語怪力亂神”的北方文學迥然不同的文學風格。王國維對南方文學想象的奇特也有精辟的評論:“南人想象力之偉大豐富,勝于北人遠甚。彼等巧于比類,而善于滑稽。故言大則有若北冥之魚,語小則有若蝸角之國,語久則大椿冥靈,語短則蟪蛄朝菌;至于襄城之野,七圣皆迷;汾水之陽,四子獨往。此種想象,決不能于北方文學中發(fā)見之。”[④]這種激情浪漫、想象奇異、人神相通的思維方式就是巫楚文化所特有的巫性思維方式,它產(chǎn)生于具有獨特地理與歷史環(huán)境的楚地。正是在這種思維方式的影響下,我們才能夠看到屈原與鬼神同暢游,莊周齊物而逍遙的自由美妙世界?梢哉f,巫楚文化表現(xiàn)出來的更多的是一種非正統(tǒng)、非規(guī)范、非理性的精神特質(zhì)。
深受巫性思維方式影響的沈從文在《神巫之愛》中極力宣揚一種激情熱烈的情感,高度贊揚那種敢于追求愛的激情人物。花帕族女子對神巫的愛是熱烈的,癡迷的。她們“全不相信神巫是不懂愛情的男子,所以上一次即或失敗,這次仍然都不缺少把神巫引到家中的心思。”于是她們在寨門口、在神巫住所的窗外日夜等待,“這些女人不知疲憊的唱歌,只想神幫助她們,憑了好喉嚨把神巫的心揪住,得神巫見愛。”②而神巫對于白衣女子的愛更是激情而浪漫的,“他(神巫)耳朵中聽過上千年青女人的歌聲,還能矜持到無動于中,他眼見過一千年青女人向他眉目傳語,他只閉目若不理會。……但是一個不用言語訴說的心愿,呆在他面前不到兩分鐘,卻使他如醉如癡非尋找到這個女人不可了。”②在白衣女子面前曾經(jīng)一向嚴肅保守的神巫竟然發(fā)出了“我如今已從你眼中望見了天堂,就即刻入地獄也死而無怨”的感慨,還在夜晚偷跑到白衣女子窗前反復唱了二十次、三十次情歌。繁此種種,我們都能夠感受到神巫情感的真誠與激越。除了熱烈情感的宣揚外,沈從文還給作品蒙上了一層浪漫神奇的色彩,給人營造出一種似真似幻的美感。美麗驕傲如獅子的神巫拒絕了所有貌美如花,歌聲如鶯的女子的追求人文歷史論文,而獨獨對眼睛會說話的啞女人一見傾心,連老婦人都嘲笑“在一百匹馬中獨被你看出了兩匹有疾病的馬,你這相馬的伯樂,將成為花帕族永遠的笑話了論文發(fā)表。”②而神巫卻把這啞女子當作心中的女神,在她身上體會到一種超越言語的愛。后來,神巫苦惱白衣女子是孿生姊妹,要在二者中擇其一,不知如何選擇時,作品結(jié)尾處竟然神奇般的印證了花帕族的格言“凡是幸運它同時必是孿生的”,當神巫鼓起勇氣翻窗而入后,他“把帳門打開以后,原來這姊妹兩個,并睡在一頭!”連神巫自己也覺得神奇如夢境。自然神性、人神相通是沈從文對巫性思維方式的又一浪漫抒寫。沈從文筆下的自然不是通常意義上所說的客觀化的具有物質(zhì)屬性的自然,而是具有某種神性光輝的自然。人通過一定的儀式能與自然在某種程度上相互感應,從而得到其庇護。人不是凌駕于自然之上,而是對自然更多的存留著一份敬畏與感激之心。作品中神巫與五羊狩獵時,必須通過一定的儀式向山神通報,“照習慣打水邊的鳥可以隨便,至于獵取山上的小獸與野雞,便應當同山神通知一聲。……有了通知便容易得到所想得的東西。”②由此可見,作品中的自然是富有靈性的,人們對自然的態(tài)度也是真誠與敬畏的。而且如前所述,在作品中對神巫形象的描繪同樣顯示著神性與人性的結(jié)合,表現(xiàn)出在楚地的樸素思維方式中,神與人心氣相通,二者間沒有不可逾越的界限。
三、現(xiàn)代文明的反思與現(xiàn)代人精神的重鑄
弗雷澤在《金枝》中曾把人類精神的進化劃分為三個階段,即“巫術(shù)——宗教——科學”。按照這種直線進化尺度,人類文明的最高程度即是科學,宗教與巫術(shù)則被認為是人類文明的低級階段或原始階段。然而,隨著現(xiàn)代性的展開和理性程度的加深,在西方價值觀內(nèi)部都出現(xiàn)了一定程度的反叛和分裂,以理性、科學為進化精英的自我標榜逐漸失去了其以往的號召力。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過去被理性所壓抑和蔑視的“原始”和“野蠻”的東西,才是更加符合自然宇宙生命的存在狀態(tài)的東西,更是重鑄現(xiàn)代人精神的良藥秘方。